夜来携手梦同游,晨起盈巾泪莫收。漳浦老身三度病,咸阳草树八回秋。
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。阿卫韩郎相次去,夜台茫昧得知不。
唐代诗坛有个“元白诗派”,诗派中的诸多诗人发起“新乐府运动”,强调诗歌创作应该关注现实。元白分别指诗人元稹、白居易,他们二人志同道合,是一辈子的好朋友。不但一同创建诗歌流派,还彼此关照,成为诗坛榜样。白居易比元稹大七岁,他们同年中举,同时入朝为官,同在秘书省当校书郎。
怎么形容他们的友谊呢,他们就像传说中的俞伯牙和钟子期,高山流水遇知音。遗憾的是,官场中人身不由己,他们后半生见面的日子并不多。为此,他们相互写信,通过诗文表达惦念、诉说境况。公元831年,元稹在武昌突然病逝,享年52岁。白居易听到这个消息悲痛万分,亲自给老朋友书写墓志铭。他由衷地发出喟叹,“呜呼微之!年过知命,不谓之夭。位兼将相,不谓之少。”
此后数年,白居易总会想到亡故的好友。公元840年,白居易大病一场,他梦到了好友元稹,写下了这首《梦微之》。微之,是元稹的字。朋友之间,称呼表字显得亲切而又尊敬。
白居易说,“老朋友啊,晚上梦到了和你携手同游的往事。”早上起来,回忆梦境,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往下流,打湿了手中的绢帕。自从元稹离世后,白居易大病三次,每次都有惊无险,终得康复。算一下,元稹的坟头草木经历八次枯荣。漳浦,是典故,建安七子之一的刘桢曾经在漳浦卧病。咸阳,是指元稹的最终归宿。他在武昌病逝后,归葬咸阳。
元稹啊,你已经去世多年,想来你的尸骨已经化成泥沙。白居易也满头白发,暂时寄住在人世间。元稹小儿子和女婿在这几年里先后离世,你在九泉之下知道这些变故吗?在白居易看来,元稹的晚辈都长眠地下,他恐怕也时日无多了。
这首诗充满了浓浓的感伤,读起来有一种忍不住落泪的感觉。白居易和元稹间的友谊,超越了亲情。整首诗如话家常,似乎白居易已然忘记了阴阳阻隔。从这个角度看,他们的友谊跨越了生死。没有什么可以让白居易淡忘这段友谊,在人生的旅程中,彼此都相信友谊也可以至死不渝。
白居易大病一场,写了一首哀悼元稹的诗。他们之间寄送唱和的诗文将近千首,怪不得有人说,有一种友谊叫“元白”。深厚而又纯粹,让人羡慕。